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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宗文武德功如何论 南宋 · 丁应奎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○八、《论学绳尺》卷三
君心之天者定,则所以运天下者随用随著矣。天者理也,举而措之者其事也。然事之形于外者易见,理之本于心者难纯。心有一息之未定,则天理之妙,必不能实有诸己;根之禀赋者弗充,验之躬行者弗至,乃欲显设以为文,勘定以为武,吾知其事难而功邈矣。抑岂知帝王平治天下之功,虽出于文武并行而不相悖,而德也者,乃文武之所自出欤?彼其一心之中,天理具足,物欲不参,所以酬酢万变者源源也,岂曰理与事判而为二乎?太宗之造唐,始吾惧其天理人欲之杂也,然帝之德终于仁义乎有取,此其天之定也,宜乎可文可武,卒有造唐之功。陆宣公举四者错言互见,而论德于中,曰躬行仁义,此其本也。惜乎太宗所以为唐者,犹未纯乎天,而德宗且不太宗若也。太宗文武德功如何,请广其说。昔者尝观圣人之系《易》也,曰:「富有之谓大业,日新之谓盛德」。盖并言之而不可离也。夫阖辟变化,辅相裁成,盈乎天地之间,民得其为民,物得其为物,斯可谓大业也已。《易》之为道也,皆阴阳刚柔仁义之为也,其文明之懿而神武之妙也。君人者有焉,皆天德也。圣人不名其所以为文武者,而惟名之曰盛德焉。然则,吾身之德孰非天下之业,而天下之业孰非吾身之德哉?帝之德惟其广运也,是以乃武乃文而不可掩,荡荡乎无能名也,而巍巍乎其有成功焉。其所以为盛且大者若是,后之君不揣其本,徒喜其功,不以表章六经为文,则以穷兵稔祸为武,反求诸其身,多欲之与仁义方交战于中而靡定也。噫!亦可退而念德矣。秦汉以还,若太宗之造唐,其殆庶几乎。太宗之为德也,纯与驳与,或者资禀虽高,学问未至,而血气之私、功利之习不能不为之累也。矧言刑言利之徒,布列先后,而诱之以秦任法律、汉杂霸道者接迹焉,理欲之境,帝将奚从?夫仁者心之德、爱之理,义者心之制、事之宜,此其全体大用之不可易者。性之者固由之而行,身之者以之得天下,以之制事盖亦绰绰乎有馀裕。太宗本然之天,亦岂与帝王异哉?盖自魏徵仁义之一言,有以迎其善端而充广之,由是笃信力行,四年既效,而天者定矣。经营运量而时出之,岂特开儒馆、备乐舞以为文,凡其致治之美,庶几成、康,乃其文之大也。岂特御鞍马、兼将事以为武,凡其除隋之乱,比迹汤武,乃其武之大也。二者随著,功在其中,八代之后乃有贞观,天地为之再造,生民复见隆平,不其盛哉!事本于理,德推于业,陆宣公虽列四者言之,味其躬行仁义一语,则自本自根之地在是矣。噫!其亦幸而太宗之天终定也,其亦不幸而太宗之天未纯也。惭德内多,本原何在,一鉴既失,初心且移。牵爱而复立浮屠,文之隳也;好大而勤兵于远,武之黩也。由是唐之功不能三代矣。岂惟不三代哉,垂统如此,继体象之,一再传而唐事愈异。盖以太宗一身所以诒厥孙谋者且若是,于德宗乎何有?陆贽之颂太宗也,似溢美矣,而归于从谏改过,则有味之言也。夫知谏之为善也而从焉,知过之不善也而改焉,此君心之天所由定也,其诸魏徵之力欤?德宗天姿不逮其祖远甚,而猜忌愎谏,视仁义为何物?前有徵约而为一言,后有贽丰而为数百谏,此其源委也,一悟一迷,治乱判矣。固尝谓使太宗能广仁义之言,以学问充天资,自夜读《周礼》之后,益求《关雎》、《麟趾》之意,以行周官之法度,则贞观之治虽泰和不是过也。使德宗能从仁义之谏,以礼义揉气质,动遵礼法,一如即位之初,则建中之政终始如一日,何贞观之不可逮哉?噫!太宗之不能为成周,是可憾也;德宗之不能为太宗,抑其次耳。君子上下有唐一代之世变,于魏徵仁义之言、陆贽仁义之谏,每有感焉。谨论。
进故事(一) 南宋 · 程珌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八六、《洺水集》卷四
周显王十四年,齐威王、魏惠王会,田于郊。惠王曰:「齐亦有宝乎」?威王曰:「无有」。惠王曰:「寡人国虽小,尚有径寸之珠,照车前后各十二乘者十枚,岂以齐大国而无宝乎」?威王曰:「寡人之所以为宝者与王异。吾臣有檀子者,使守南城,则楚人不敢为寇泗上,十二诸侯皆来朝。吾臣有盼子者,使守高唐,则赵人不敢东渔于河。吾吏有黔夫者,使守徐州,则燕人祭北门,赵人祭西门,徙而从者七千馀家。吾臣有种首者,使备盗贼,则道不拾遗。此四臣者将照千里,岂特十二乘哉」?
甚哉,贤者之有益于人之国也!盖尧舜之肇立人治,三代之享国久长,莫不以得贤为基。故春秋战国以来,凡数百年,馀泽未泯,当时列国争以得士为重。然则,齐威王之言非春秋诸侯之言,唐虞三代之流风遗法也。虽然,当是时岂惟齐哉?楚以得臣重,郑以子产重,晋以叔向重,魏以田子方重,燕以乐毅重。自是而后,汉唐开基之君,守成之主,皇皇汲汲,求若弗及,盖亦习见三代战国之遗,而深监亡秦贱士之失也。炎绪六叶,至于武皇,雄材大略,运动一世,罢黜百家,表章六经,兴大学,脩郊礼,改正朔,定历数,协音律,作诗乐,建封禅,服匈奴,平氐羌,荡南粤。绍周后国势尊彊,治效彪炳,亦既同风三代矣。而帝也方且今年求茂异,明年举将相,既招独行之贤,复思跅弛之士,若一时不足于用者,何哉?唐之初造,四方未一,干戈未收,乃开馆宫西,延置英杰,异时所与基三百载之业,成贞观之盛。若杜如晦,若房玄龄,若虞世南,若褚亮,若姚思廉,若于志宁之徒,皆极一时选,毕萃天台,亦若不可一朝缓者。盖高祖、太宗知夫翊扶昌运,垂宪后昆,非若是不可也。下而戎狄异类之立国,亦必以人,不然元魏之据有中土,胡为而独久哉?戎狄之窥中国也,亦以人而为叛服,不然,何以虏酋相戒,愿勿以晋为图哉?然则是道也戎狄犹知之,其可以堂堂中国而无可惮可畏之人乎!矧今也新附未一,外捍未严,将贪且陋而不足以鼓英豪,兵怯且贫而不足以应缓急,人心未奋,士习未清,《羔羊》之操微,骨鲠之风熄。管仲有言:一岁之计在植谷,十年之计在植木,百年之计在植人。盖人才之盛,非一朝一夕之功也,涵养数世,封殖百年,然后可以足一代之用。夫苟长育之功不加焉,则前者浸没,后者未成,世变不齐,人才中乏,识者盖深忧之。故臣区区之愚,谓已成者当晋擢之,未成者当长育之,不唯可以供一世之求,抑亦可以遗子孙之用。虽然,奇才不世出,中人满天下,必得夫文武兼资,望闻盖世者而用之,则其在朝也可以尊中国之威,在外也可以壮长城之势。虽中外有故,仓卒变兴,而国势自重于九鼎,人心亦安于泰山矣。方晋南渡,士大夫有见王导者,曰:「吾今日见管仲,无复忧矣」。然则无有如导者,安得而不忧邪?导不足言也。尧舜之智不遍物也,亲贤之为急,唯圣心加之意焉。
翊善典故御笔回奏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○七二、《奉诏录》卷七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熙宁元年,岐王府始置翊善,以直史馆王异为之。
政和初,诸王府置讲读、翊善、记室等官,以卿监郎官兼礼部郎中耿南仲兼讲读,光禄少卿李诗兼翊善。
宣和以后,诸王府翊善、直讲、赞读多以侍从兼(当时以为误。)。
绍兴杂压亲王府翊善、赞读、直读在承议郎之下。
淳熙职制今同。
臣等恭准御笔,检照王府翊善典故将上,谨具进入,伏乞睿照。
讲筵卷子(十二日) 南宋 · 真德秀
出处:全宋文卷七一七七、《西山文集》卷一八
《大学》「平天下」章/楚国无以为宝,惟善以为宝。
臣某按,《楚语》,王孙圉聘于晋(圉,楚大夫。),定公飨之(定公,晋君。),赵简子鸣玉以相(简子名鞅,晋大夫也。)问于王孙圉曰:「楚之白珩犹在乎(珩,佩玉也。」)?对曰:「然」。简子曰:「其为宝者几何矣」?曰:「未尝为宝,楚之所宝曰观射父,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。又有左史倚相,朝夕献善败于寡君,使寡君无忘先王之业。若夫白珩,先王之玩也,何宝焉」?《大学》所引,即其事也。魏惠王以照乘之珠夸齐,齐威王亦言:「吾有臣四人而邻国畏,盗贼息,是之为宝,与王异」。楚、齐皆战国之君,然能知所宝惟贤之意,故其国安以强。昨者权臣用事,溺意货宝,山东玉器,搜抉无遗,使诸豪有轻中国之心,而于当世之人材,则未尝为陛下收拾,以备国家之用。其昧于此,亦已甚哉!因奏:「愿陛下不以金玉为贵,而以贤才为宝,天下幸甚」。
《秦誓》曰:「若有一个臣,断断兮无他技,其心休休焉,其如有容焉。人之有技,若己有之,人之彦圣,其心好之,不啻若自其口出,寔能容之,以能保我子孙黎民,尚亦有利哉。人之有技,媢疾以恶之,人之彦圣而违之,俾不通,寔不能容,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,亦曰殆哉」。
臣某按先儒苏轼之论,以为前一人似房玄龄,后一人似李林甫。玄龄,唐太宗之相也,史臣称帝定祸乱而房、杜不言功,王、魏善谏(王圭、魏徵。)而房、杜逊其直,英、卫善兵(李绩封英,李靖封卫。)而房、杜济以文,持众美效之君。是后新进更用事,玄龄身处要地,不吝权,善始以终,所谓寔能容之者也。林甫,唐玄宗之相也,史称其妒贤疾能,当时有以材誉闻者,皆以术抑远之,所谓寔不能容者也。太宗相玄龄而唐以兴,玄宗相林甫而唐以坏,欲知大臣之贤否者,惟观其能容与否而已矣。
王异可太常丞制 北宋 · 胡宿
出处:全宋文卷四三九、《文恭集》卷一四
敕:某早跻俊等,寖服朝联,长治剧邑之烦,介居左蜀之险。节廉既著,政敏亦修,条上计文,覆视官簿,劳最甚白,褒陟信宜。擢丞礼乐之司,尚委弦歌之宰。益思自效,勉续来勤。
湖州飞英寺浴院记(熙宁元年三月) 北宋 · 慈梵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三三
在昔西国,有大医曰耆域者,一旦趋吾圣人之席,以浴僧为请。圣人曰:「能除七病也」。他日,二三子侍坐,详问八道之初。门有贤守者,避席而对曰:「守也畴日于浴僧时肩随入室,沈思于须臾间,悟触宣明,成佛子住」。圣人曰:「皆修行也」。既而,其教入于中国,天子奉之,四民良者许为之徒,学吾圣人之法。自是罄天之下,郛郭山林之胜,列刹相望。吴兴飞英寺,殿塔丛立,房庑四周,有众千指,而洁濯之室,最为先急。既朽坏且久,不任其用,岂其称哉?至和乙未岁,今僧判官表师,能以医术,拔人于疾苦之间;出其囊橐,得钱一百万,为施之首。继有借职杨开、长马沈举,及大姓豪士,随而乐从,又得钱二百万。遂鸠材命工,革旧而新之。堂曰暖者,冬用也;堂曰凉者,夏用也。设二阶者,分长少也;开钜炉者,以燥衣也。建大釜以化汤也,次小镬以燖灰也,方井以准日汲也,圆井以备岁旱也。上焕髹光,下排碧甃。能事既毕,当嘉祐戊戌春二月也。得元载、宗愿二上人领之,勤其职也。凡一击鼓,大众杂沓,不速而至也。序进序退,虽有软语,无諠哗也。澡其外者,曰:「美哉!昔我七病,顿尔消脱;昔我百倦,遽然精爽」。洗其内者,曰:「至哉!尚不见身,何况诸病及以愈者;尚无有水,何况诸垢及以净者」。有一沙弥,束衣才毕,擎跽而前,曰:「未若内外两亡,不坏其浴」。予辄然之,因得浴之始末,书以告于来者。时熙宁元年三月十五日记。同勾当、知浴讲僧宗愿、元载、无外,副寺主、讲僧元晟,寺主、持念大德文雅,会首摄长马沈举,三班借职杨开,募缘都勾当、管内僧判官、讲经律充监坛选练事、医学赐紫清表。宣奉郎、试大理评事、充平海军节度推官、知福州宁德县事李恂书朱,朝奉郎、尚书虞部员外郎、知归安县事、轻车都尉、赐绯鱼袋郑惇惠篆额,朝奉郎、守尚书司封郎中、充秘阁校理、知湖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、上轻车都尉、赐绯鱼袋、借紫王异立石。
按:苕溪沙门慈梵撰。同治《湖州府志》卷五○,同治十三年刻本。
议明堂祀上帝及五帝奏 北宋 · 曾肇
出处:全宋文卷二三七八、《曲阜集》卷二、《国朝诸臣奏议》卷八六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七七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二一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臣谨按,《周礼》称昊天上帝,称上帝、五帝,文各不同。昊天上帝,则一帝而已;五帝则五方之帝,理自明白,不待辨而知。唯上帝之称,世或专以为昊天上帝,或专以为五帝。然以《周礼》考之,肆师之职,「类造上帝,封于大神」。按《周礼》凡称大神,皆谓天也。以上帝为天,则不应复云「封于大神」矣。又典瑞,「四圭有邸,以祀天,旅上帝;两圭有邸,以祀地,旅四望」。先儒以为,四望非地,则上帝非天,断可识矣。而《孝经》亦曰:「郊祀后稷以配天,宗祀文王于明堂,以配上帝」。正与祀天、旅上帝之文相合。盖郊、明堂异祭,后稷、文王异配,则天与上帝,亦宜有异。以此推之,谓上帝专为昊天上帝者非也。又掌次:「王大旅上帝,则张毡案」;「祀五帝,则张大次小次」。上帝、五帝,所张不同,则谓上帝专为五帝者,亦非也。然则,上帝果何谓与?按《书》称「类于上帝」,孔安国以谓昊天及五帝。孔颖达释之曰:「昊天、五帝,上帝可以兼之」。由是推之,所谓上帝者,盖兼昊天、五帝言之,西汉已有是说矣,故安国用此以解经文。至郑康成始引谶纬之书,傅会以为六天,乃谓昊天上帝为北辰之星,五帝为太微宫中五帝坐星。此则康成解经之罪,非先儒之说本然也。然则不曰昊天、五帝,而曰上帝,何哉?盖言昊天上帝,则不及五帝;言五帝,则昊天不与。举上帝,则昊天、五帝,皆在其中。以昊天及五帝,皆有帝之称故也。按《周礼》:「王祀昊天上帝,则服大裘而冕,祀五帝亦如之」。盖先王尊祀五帝,与昊天同服。冢宰掌祀五帝,与祀大神祇之礼同。则明堂并祀昊天、五帝,不为过也。秦祀白青黄赤,扬雄以为僭祭天之礼。汉武帝祀泰一、五帝于明堂,合高皇祠坐对之。盖天神贵者曰泰一,其佐曰五帝,虽出于方士之言,然所谓泰一,即昊天也。故武帝皆祀于明堂,以高帝配食,则明堂并祀昊天、五帝,于此可见。历代明堂或并祀昊天、五帝,或止祀五帝。其去五帝坐,专祀昊天上帝者,唯晋太始、唐显庆中尔。本朝皇祐中,大享明堂,参用南郊蜡祭之礼。嘉祐七年,礼官始议改正,设昊天上帝位,以真宗配;次设五帝位;次又设五人帝位,以五官从祀。自是遵行,遂为故事。至元丰中,始诏祀英宗于明堂,唯以配上帝,而五帝不与,论者以为未安,诏臣等集议。臣等稽之经典既如彼,迹之故事又如此。伏请自今宗祀神考于明堂,以配昊天上帝,并祀五方帝、五人帝、五官神,以称严父之孝,以成大享之义。
汉论(下) 北宋 · 余靖
出处:全宋文卷五六八、《武溪集》卷四、《圣宋文选》卷一二、《广东文徵》卷二五
前史称光武中兴,再造汉室,戮新都,驱赤眉,应四七之主;赏谋臣,畴战功,得万世之利。以为胙土锡壤,不侈其封域;带河砺山,克保其胄嗣。因谓高祖创汉基,刬秦制,封宗子,王异姓,或连城数十,或裂地千里,兵足以张其威权,赋足以充其嗜欲,故韩、彭、英、卢身陷菹醢。后世史学,罔不榷论,咸曰:高帝之赏也,地广力强,所以速叛;建武之封也,国小势弱,所以易宁。于是谓高祖之策为非,而光武之谋为得。愚虽不敏,尝谓不然。何则?赏元勋、诛大憝者,法也;顺世机、息民患者,时也。圣人立法,先乎顺时,尧授舜,舜授禹,汤放桀,武王伐纣,时也。秦并六国,蚕食天下,尺土寸戈,不在他姓,一夫奋臂,四方瓦解,岂封建之罪乎?高祖以巴蜀僻左,返攻三秦,东战荥阳,与项为敌,当此之时,叛王骄将,争逐秦鹿者众矣!陔下之役,子房请捐山东之地以与功臣,楚乃可灭。夫言捐之者,非汉之有也。且陈馀于项氏,无纤芥之劳,环封三县,尚怨项籍,况韩、彭者,名虽君臣,势等邻敌,不设重饵,其谁肯来?岂能以区区侯爵制其去就哉?安可比吴、邓辈强邑数四而已邪?及世祖之兴也,出自宗室,剪除凶丑,以顺制逆,以仁易乱,因思汉之民,成复汉之业。先帝驭臣之与夺,得以增损;前世建侯之利病,得以沿革。于是限其土宇,削其兵卫,足以奉其身而酬其勋。杜震主之权,大使指之臂,终能全其首领,不陷刑戮者,斯亦可制之时矣。使高、光易地而居,势不可夺。《礼》曰:「时为大,顺次之,宜次之」。其此之谓乎。必若美世祖之权,则可矣,若又短高皇之失策,则非观时之术也。
上皇帝书十四事 宋 · 曹勋
出处:全宋文卷四二○○、《松隐文集》卷二三
草土臣曹某谨昧死再拜,上书皇帝阙下:臣闻负高世之虑者,必有绝俗之言;有尊主之功者,必虞殒身之患。何则?言未出而见谗,计已成而被戮,自古然也。故志存王室,未伸所言,恐罹于难者,必每进而止踵,将言而钳喙,上负朝廷禄养之恩,下乖见危致命之节。此志士言臣每叹息于斯,乃推明哲保身之诗以自广。然果所谓移孝为忠、事君不二之臣,竟未尝以一死惑志,鼎烹在前,卒鸣所言,求圣君择焉。臣行年三十有六,愚不练大事,独知以孝移忠之义,冀免尸位素餐之责。故凡所临,必以身殉;九殒之虞,常在所略。臣以谓方今天下连兵不休,地不加复,兵民膏原野,圣主不奠居,正良将死节边陲,志士谏行言听之时也,岂可上贻六龙巡狩耶?若春夏之季少安行宫,秋冬之交即备车骑。虽幸暂宁,又一日万几,四海庶务,可天下之奏,躬乙夜之览,心委于虑而身任其劳,夫何使陛下忧劳若是?臣每扼腕奋衣而起,求思知略,欲为陛下攘除宿忧,稍奠帝枕。况主忧臣辱,独忍缄默,不求试用耶?臣谨有息兵安民之策,自谓可以仰资圣化。然语之至者,不可载于奏牍;事之秘者,不可泄于左右。臣愿赐清閒之燕,望见清光,俾口陈其略。一不侥倖于寸进,一不贪冒于赏典,惟冀陛下知有贱臣抱忠如此。傥一语无效,请就诛殛,臣之幸也。臣窃览载籍,封章亟上。朝奏暮召者有之,立谈赐璧者有之。以畴昔战国,犹取议论之臣如此,方之今日,岂不万万于彼哉?臣故不敢隐忠避死,思效愚计,决意所言,干犯通进,惟陛下加惠,特赐宣召。
臣闻官者,励世磨钝者也;人者,向德慕名者也。官得其宜,则事办而功就;人乐其事,则功倍而邦宁。故圣主观向顺,宜因事制法,所以励人厚国也。恭惟陛下建中兴之业,必制中兴之典,然后驱一世之民,而成兴王之功。臣欲乞如古制,为武功官赏十等。惟宠战功,他赏不与。每授令系于衔,官同则以此高之。密院别置籍,记载其名,谓之入等。入等则不次召用,升擢使令,庶约功而得死节,革滥而收实才。方时右武,于是在焉。或可施行,乞下臣具等格闻奏。
臣窃以圣王御极,总览人群,股肱之政,不间亲旧,所以开导聪明,觉悟奸宄也。周汉之法虽不可全用,而加恩戚属,俾典宿卫,似犹胜四海之人。且子母之性,天道至亲,母以子贵,自古皆尔。陛下即位以来,至亲分离,外戚杜隔,使恩礼不得兼宣。且汉室之制,虽任英贤,犹援姻戚,亲疏相错,杜塞间隙,所以安宗庙,重社稷,宣德泽,尊至亲也。今母后之属,久废不录,散在遐远,不得日望清光,诚非慈爱承上之意。况乱离日久,人肆异谋,威令不行,叛逆僭号,至或讹言憸行,惊惧宿卫,此诚可虑。傥追召一二姻戚,任以散官,使奉朝请,防未然之事,察群下之端,为陛下肘腋之亲,岂不恩礼两全,圣孝俱至哉?伏望断自圣心,幸甚。
臣恭惟二圣北狩,屡易年所。陛下孝思,日甚一日。冀在攘却凶寇,迎请以归。天未悔祸,尚留羑里。伏望明诏有司,稽参旧典,候将来大礼,加上二圣徽号。不惟内伸陛下孝友之诚,庶四海万里,益知圣意瞻怀之切。
臣闻有大德者必灵瑞以符应,抚大宝者必济世而安民。鲜有端居,必先穷阨,如周宣之伐猃狁,如世祖之平篡莽。然后光济四表,奕世承休,天下所归,天神所福。虽遭变不同,而天之助顺均也。洪惟陛下以德承天,为天所子。甚矣,上帝之覆护于再于三,昭陛下精意之虔,扶陛下神明之祚,验于天人之际,焕若日月。臣请缕陈其目。靖康之初,金人犯顺,陛下亟临虏寨,人莫不畏天日之威,洵武之直,气慑群丑,而因亦还辕。此天之光启者一也。比臣归自虏中,恭奉宣和皇后训词曰:「陛下再出北道,欲就鞍时,二后洎宫人送至厅事,有幼女招儿者,见四金甲人,状貌雄伟,或剑或戟,拥卫圣躬。女指示众,众皆不见,然莫不畏肃。后悟曰:『我事四圣甚谨,果获兹报。今虽在虏中,益当不忘焚礼』。夜深必斗下四十拜」。此天神阴相者二也。恭闻初领元帅,欲勒兵入援,至相州睿意有卜,密射楼牌于字画间,三发三中。及东渡大河,冰坚彻底,渡骑未毕,冰已流澌,此天兆中兴,同符世祖者三也。靖康之末,虏骑南渡,时当艰危,都下震动。大臣丧气,无策枝梧。陛下以讲好之职,毅然就道。继而京师失御,果协讴歌,此天之昭答者四也。维扬之役,斥候不严,贼弃辎重,三路并进。锐锋已趋于杨子,柄臣犹安于廊庙。陛下御殿未毕,亟叱六飞。方渡江壖,虏骑已及,此天之保祐者五也。逆党滔天,谋危宗社。皇矣上帝,临下有赫,大臣同德,升日虞渊,此天援明辟者六也。方驻跸会稽,虏众遽迩,群工惶惑,未有施为。欲以大兵撄锋,则虑失机会;勤讨,则谨重宜严。宰相建利涉之言,陛下亦从谏如响,此天开圣德者七也。惟上帝眷佑若此,而陛下报本已隆,惕惕昭事,可谓至矣。伏望陛下宪天之度,益广天心,鉴天命匪易之言,为陛下力答之意。臣恐朽质倏先朝露,则圣瑞未昭,谨条奏以闻,乞宣付史馆。
窃以古者寓兵于农,以禦大敌。两汉而下,无不皆然。惟魏及唐,建府兵之制,民兵遂废。唐全盛时,戡大憝,剿元恶,无非官军者。及德少衰,据藩镇,起大盗,亦无非官军者。是以历古有叛将而无叛兵,由唐而下多叛兵而少叛将,理或致然。今州县之民百倍于兵,而义不能却内侮,强不能禦外侵者,岂非未尝习用而堕其力哉?窃见诸路州县见行火甲,以禦夜盗,民安之若素习。臣尝推行,备见其便。今欲乞就建民兵之法,俾粗知部勒,稍知战事,厢有坊,坊有甲,甲有伍,伍有长,许置器甲,以肄武备。州委都监,县委令佐,带民兵将领,专一习按。复委太守提督之,不期年,一路便可得兵百万。实可密制兵卒,使不得逞,而州郡内侮外侵,遂无窃发。倘或可采,乞下臣取索画一,便见不扰,有利无害。
窃以连年征伐,略无虚月。凡功烈死事之辈,泯没无闻,致孝子嫠妇,无所旌显。昔太宗皇帝不忘勋臣,犹次叙其列,得二百四家。今建中兴之功,岂可不成一代之典?人死留名,贤愚所共。而圣王之祀臣有五义,欲乞令所在州县,有忠义报国,当时功烈出众所明知者,许绅之儒作为传记,经所属投陈,然后州府缴进,宣付史馆。并严戒所在常优给其子孙。不惟仰昭圣泽下漏幽冥,遂可激劝方今死节之士。
窃见诸路州府管下厢军数各不少,不堪战阵,徒供送迎。然月给钱米,与禁军相等,糜费军期,实为不急。欲乞权罢招填几年,俟平定日依旧。其逐营阙额钱米,仰令项桩留,委官主管,以备别色支用。
窃以朝廷加惠归明官,散在诸路,以全怀来之恩,爵之禄之,德亦至矣。付以职任,有亲民者,有监兵者,上下玩习,皆谓远人。平日犬羊桀骜之性尚存,废法自任,莫能讯治,郡县姑息,率以成风。此类岂可长也?欲乞今后凡所注授,并作不釐务。
窃见朝廷以连岁兵火,财计匮耗,用度既已不足,而军旅钱粮为先,念不可诛求于民,遂设鬻爵之法。自承务郎、修武郎以下,入中之数有差,然应募者终岁才三两人。至改易度牒,则靡然从命,是皆喜于易应而乐于轻费者。窃原命妇冠帔之类,似可如命官等第,自宜人以下三等,优立入中之数,许人承请,俾为荣母荣妇之宠。必见所至奔赴,一如度牒,便可施行。
窃以建炎初置赏功司,寻即废罢。恐当时主者兼用它属之吏,不得专掌,致所行功赏,因仍废怠,动经岁月。致献言者得以藉口,遂成无用,而并于他房。窃原此司诚为今日之急,盖赏不踰时,又曰赏必以信,是乌可以轻废置哉?意欲使掌有专官而亟行,亦俾将士知功有专治而不杂。信赏之政,中兴所先也。欲乞复置赏功司,专行战阵功赏等事。委能吏典治,仍置簿月书已收行过某人功赏名件。上司季考其数,或多至千百,量与官吏推恩,以劝其职。
窃以方今军国之害,所大者二:一夷狄,二盗贼。夷狄则朝廷固已有处,盗贼则尤不可忽。尝谓陈吴起秦,赤眉起汉,以至隋唐无不缘巨盗而隳国者,此害岂不为今日之急哉?窃原地日益旷,盗日益众,湖广之外鞠为战墟,大江东西屯为贼壤。其众炽盛,动以万计,所向州郡,莫敢枝梧。虽不能鼓向朝廷,而朝廷安得奠枕?自微至著,建贼范汝为可为深戒。若汉武帝遣暴胜之衣绣持斧,逐捕长沙,今而始知当时尽善。古今虽异,事势则同。欲乞今后应于盗贼专责宪臣,亲临督捕;次责郡守,总众讨荡。凡在界内,不计大小,须管扑灭。况比兼节制管内军马,自可提兵护界,临时许以便宜。如此,则盗贼可遏。任内用殿最敕法,以明功罪,必见郡县争奋兼功自励矣。贼息则民安,民安则国定,国定之后,却外侮而邻敌莫能窥其隙。驯致之道,尤在于此。
窃以州郡之富,全赖商贾。其什一之税,则有益于公上;阜通之货,则惠养于民庶,利固不一也。方今驻跸之所,宜招来此徒,少裨财用赡军之费。窃见广、泉二州市舶司,南商充牣,每州一岁不下三五百万计。若令两州除纻麻吉贝等粗色物货,许依旧抽解外,应细色权移就临安府抽解,候事定日依旧。庶得上供物货既皆真的,又免起发脚夫之用,是易十五之蠹耗为十全于行在也。加以四方商旅悉来奔辏,则投回二税并在城下,茶盐钞法当倍售于昔时。舶舡闻之,亦必忻欢承命,以就利源。比之负担竭蹶,犹且趋向,况许以全船竭货而来哉?
窃以广南两路,自潮州而南,居民鲜少,山荒甚多。前此惟土人仰食,故岁计租赋一皆赡足。自中原兵火,西北工商士庶散处其地,以鲜少之种供亿兆之用,又官司科调,四时有之,以此民颇困乏。欲乞将广南两路州县见今逐处荒废田土,括见顷亩丈尺,召北客耕种,量免二三年官租,委运司专一均拨,授田务在随宜就便,庶浮食流离之民有所依附,而盗贼可以衰息。且空居与作役同当衣食,茍为处画,则官私两便。
窃以帝王异尚,损益随时。阨于艰危,必奋独见,思所以下采人事,上禳天变,以建大圣之本,以通天理之明。在臣下宜悉所举,在朝廷宜博询究,以称随时之意。臣不知图纬,弗明天象,徒以讲读故实,记录其语。比闻祥符中谢绛上疏言:「太祖皇帝生而包络黄,及受命,五星聚于奎,而镇星主之。真宗升中泰山,日抱黄珥,含誉星见,其色皆黄,土德之符也。国家宜以土德王天下,以继圣祖,若汉以炎德绍尧后也」。臣诚知此非天下急务,盖念前人一言之出,诚发于中。或获半辞之献,死不可避。万一得备采择,少补国家,则不犹愈于默默耶?况前岁法驾驻跸会稽,去岁临安,不旬日间,三经回禄,岂火失其性,而至于是?倘因兹多故,稽合天意,以顺土德,不惟除旧寘新,为禳却之术,而迎气致祥,亦不失五行传德之序。
送伯宗高比部为景府长史 明 · 张佥都
七言律诗 押歌韵
方城紫气郁嵯峨,带砺今看帝子过。
砺指恒山为太岳,带环涢水作黄河。
朝廷礼数元王异,宾客文章宋玉多。
在昔曳裾应不贱,休从华发怨蹉跎。
新及第进士吕溱等授官有差诏 北宋 · 宋仁宗
出处:全宋文卷九六○
新及第进士第一人吕溱为将作监丞,第二人李绚、第三祖无择为大理评事、诸州通判,第四人石扬休、第五人王异为两使职官,第六人司马光已下初等职官。第二甲试衔簿尉,第三甲判司簿尉,第四甲特免选,判司簿。
按:《宋会要辑稿》选举二之七。第五册第四二四八页
答陈莹中书(二) 宋 · 杨时
出处:全宋文卷二六八○、《杨龟山先生集》卷一九
康节先天之学不传于世,非妙契天地之心不足以知此。某盖尝玩之,而陋识浅闻未及足以叩其关键。八卦有定位,而先天以《乾》、《巽》居南,《坤》、《震》居北,《离》、《兑》居东,《坎》、《艮》居西;又以十数分配八卦,独《艮》、《坎》同为三数。此必有说也。以爻当期,其原出于《系辞》,而以星日气候分布诸爻,《易》未有也。其说详于纬书,世传《稽览图》是也,扬子草《玄》盖用此耳。卦气起于《中孚》,冬至卦也,《太玄》以《中》准之;其次《复》卦,《太玄》以《周》准之;《升》,大寒卦也,《太玄》以《千》准之。今之历书亦然,则自汉迄今同用此说也。而先天以《复》为冬至,《噬嗑》为大寒,又谓八卦与文王异,若此类,皆莫能晓也。康节之学究极天人之蕴,玩味之久,未能窥其端倪,况敢议其是非耶?以公之精识贯通古今,于先天必能洞见之矣,愿疏示一二。所论康节学伏羲,温公学仲尼,某亦不知其说。夫自八卦重而为六十四,《易》之大成也。孔子于《易》,赞之而已,窃谓无所加损焉,而分为二说,皆深所未谕也,并乞开示。夫孔子之赞《易》,尤详于《乾》、《坤》二卦。《系辞》中论释诸爻亦多矣,然未有及象数者,岂得意而忘象,真孔子之学耶?无由面承,东望徒增企仰耳。
左中大夫参知政事王次翁曾祖异赠太保制 南宋 · 张扩
出处:全宋文卷三一九四、《东窗集》卷一二
敕:朕亲仁善邻,成孝治之大;行庆施惠,均海宇之欢。赞予筹画之良,繄尔股肱之助。推本重祖,申锡悯章。具官故曾祖某,学通古今,名重齐鲁。东观寓直,蔚有文名;列郡分符,居多政绩。迨尔闻孙之显,允由馀泽之钟。用增贲于幽扃,俾峻升于宫保。灵其未泯,尚克歆承。
都官员外郎充秘阁校理王异可司封员外郎制 北宋 · 王安石
出处:全宋文卷一三六六、《临川先生文集》卷五○
敕某:尔以艺文高第,进仕朝廷,廉靖谨良,有称于世。校文秘阁,典事方州,甄序岁劳,进迁惟允。往共厥服,其愈懋哉!可。
照乘珠 清 · 弘历
押有韵 出处:御制诗三集卷六十三
昔者齐魏田于郊,魏问齐亦有宝否。
尔时威王实善对,正言告之曰无有。
梁王誇有径寸珠,照车十二乘前后。
威王乃曰与王异,有臣四人境兮守。
诸侯皆来不为寇,道不拾遗盗避走。
是则可以照千里,梁王不怿自觉丑。
宝人宝物固不同,贤愚倍蓰奚待剖。
径寸之珠世实无,况十枚焉腾妄口。
马迁好奇每传讹,韩诗别纪齐宣久。
重修隋帝子蜀王庙碑记(绍兴二十六年九月) 南宋 · 任愿
出处:全宋文卷四六七八、《蜀中广记》卷九、民国《重修什邡县志》卷八之上
□什邡之西行十里许,有古佛祠曰南阳,宋大明中所建也。后周□□□□□隋文帝混一南北,以皇子秀为蜀王,王以暇日猎于寺废址,有兔逸入□中。发块得石像,甚巨。于是即其旧□为寺,以像肖焉。时有道禅师者,善水观,王异之,从问道,得大无碍。今寺之左有王之祠,祠下有泉汇为陂,浮于方亭,□于雒。其发原流百里许,溉田数千万顷,岁大旱,民不告病,其为利可谓深且博也已。即泉之始,则道禅师□水观之馀波也。虽然,佛之力其深不可思议,非王初有以导达启迪之,惠泽曷以加乎民,至于今混混然而不泯?是则王之有德于斯民甚厚,当求所以报王于无穷也。往昔庙隘陋,且游手行丐者食息其间,□□□以宅王之灵□□,里人请以庙隶寺□□属僧悟真复□□经营十□□始克成。自殿及两廊厨堂门屏,焕然一新,□□乞□者视庙貌庄洁严奉□□里之人赖之,雨旸益时,年谷益登,疾疠不作,□□然风俗益以厚,寺因之供□□入亦广,钟鱼鼓板之声朝暮相闻,久而□□悟真以愿居□□耳目所闻见,为王悉请书其事于石。愿谓王以帝子之贵、神明之灵加惠兹土,德至渥矣,作诗俾民之岁时歌以享焉。其辞曰:
泉涓涓兮流长,沛膏泽兮一方。□□□兮水中央,鸟嘤嘤兮木苍。民怀德兮无相忘,荐兰芍兮奠桂浆。帝子来兮佩锵锵,登斯堂兮式安且喜,爱我民兮俾寿而炽。岁时报事兮罔敢或替,神其安此兮以千万世。
绍兴二十六年九月十五日,左迪功郎、成都府司户参军任愿撰并书,住持传法赐紫佛智大师绍明立石。
按:嘉庆《什邡县志》卷四八,嘉庆十七年刊本。
易 南宋 · 叶适
出处:全宋文卷六四八五、《水心别集》卷五、《十先生奥论注》后集卷一四
《易》非道也,所以用是道也,圣人有以用天下之道而名之为《易》。《易》者,易也。夫物之推移,世之迁革,流行变化,不常其所,此天地之至数也,圣人已见之矣。是故道以易天下而不待其自易,迎其端萌,察其逆顺而与之终始。自有天地生民以来,至于成周之衰,虽帝王异号,更易不一,而未尝有大变极乱如后世之酷者,圣人迭起而能以道易天下故也。呜呼!自秦、汉而下者,何其祸乱之酷耶!彼惟无圣人,不能以道易天下而听其自易,天地之数与人心之不肖适相寻于无穷,是以溃散而不可支。故夫圣人推为仁义礼乐,制为生杀赏罚,作为宫室器用,第为尊卑名品,文字以通其心意,权度以一其偏私,举皆归之于《易》;而文王、孔子立忧患之世,有以见天下之情而惧其不能知,则又重之以示其变,系之而存乎辞,而《易》之为书备矣。书之未备也,《易》存乎道,见道者足以为《易》。书之既备也,《易》存乎书,天下即其书而求之,书备而《易》始穷矣。测之以象数,别之以筮占,离析其卦爻而杂之以事物之故,辨智几殚而不得其毫芒,于是阴阳、律历、曲学小数,时日下俚之说,与夫素隐行怪、窥测异端、恢诡不伦之士,埋伏于山林草野之间者,又皆自托于《易》。故后世以《易》为幽远难通之书,其上下出入,鬼神恍惚,不可穷诘,而无以为用于天下。嗟夫!圣人非不知其卒之至于此,而独为之,岂其亦有所不得已者耶?夫循其本而至其末,由圣人之作《易》而至于天下之人能读《易》之书,则其卒之如此亦何足怪也!是故莫若反其本而论之。曰《卦》,曰《象》,曰《彖》,曰《爻》,此其所以为《易》而天下后世之所共知者也,然至于求之而莫得其当。夫天、地、水、火、雷、风、山、泽,此八物者,一气之所役,阴阳之所分,其始为造,其卒为化,而圣人不知其所由来者也。因其相摩相荡,鼓舞阖辟,设而两之,而义理生焉,故曰卦。是故有亨有否,可行可止,而人则配之。后有圣人焉,推而明之。故夫彖者,所以推明其义理之所从生而全其为是卦之意者也;象者,所以言其得为是卦者也。而圣人君子,先王后帝,杂取而用之,以之修身,以之应物,而无所不合。因八物而两之,而后有义,义立而后有用。然则圣人所以察天地阴阳而拟诸其身者至矣。是故曰神曰变,无思无为而神明其德者,皆其势之当然而非有以独异于人也。故君子之用《易》,莫切于象。爻者,所以备一卦之事者也。有《卦》则有《易》,有《易》则有太极,太极立而始终具矣,因而两之而变生焉。故夫两者所以明变,而六者所以为两也。因是四者而求之,而圣人之道与《易》之书,未知其孰离也,然后其所以用是道者,可复见矣。然则其所以为《易》者,何也?夫孔子则既言之矣。「天地之大德曰生,圣人之大宝曰位,何以守位曰仁,何以聚人曰财,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」。又曰:「阖户谓之坤,辟户谓之乾,一阖一辟谓之变,往来不穷谓之通,见乃谓之象,形乃谓之器,制而用之谓之法,利用出入,民咸用之谓之神」。呜呼!思过半矣!